风华

杂食号,慎fo

【风筝】【郑耀先×韩冰】寻常

今天估计满屏是糖,发五百米大刀是不是会遭报应_(:з」∠)_但是耀冰真的是最好吃的相爱相杀之一了

韩冰视角的生平回忆,故事属于原作,私设和OOC属于我

因为只看过播出版,相比送审版漏掉很多细节,有剧情问题或者历史bug请多多见谅

全文4.5k字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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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燕池《半身》

“我们翻山越岭/我们争端不停/风烛将熄/好景不长”

“我是枯藤老树/等你清风一地/可隧道漫长/比你更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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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时她才知道,相爱之人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动如参商,而是他是从大地飞向高天的风筝,她却是从天空投向地面的影子。

她是风筝的影子。

***

1979年1月,年关将近,香橙镇的大小街道也逐渐热闹了起来。韩冰坐在门槛上,看着巷子里领了过年的额外配给红光满面的老头子们、挽着沉沉的篮子从集市上回来的媳妇们和忍不住提前穿上新衣的孩子们。她喜欢这样的香橙镇,至少和十年前那个她被迫离开的地方相比。

她没什么要为过年准备的东西。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左邻右舍都知道当年山城公安局的韩科长如今平了反,但是那些在批 | 斗会上打过照面的人,在街上遇到的时候都绕着她走。恢复工作的政策还没落实,她也不想继续工作了。她只有两个爱好,一是看报,每天送来的《人民日报》和《山城晚报》都扎扎实实地读完、整整齐齐地存起来;二是做家务,每天都要把已经很干净的院子再扫一遍、把擦得发亮的家具再擦一遍。她甚至向几个能说得来话的街坊学了几道新菜,腊月里又讨来红纸学了剪窗花——她在延安的时候也是会剪的,只是人老了,眼睛拙了,手也笨了,得从头学。从头学,也好。

这韩科长倒是个不错的人,街坊们议论着。就是不知道神志是不是清楚。她明明一个人住,却要在双人床上备两个枕头、两套被褥,吃饭时也要拿两个碗两双筷子、拉两把椅子,还时不时盯着对面的椅子出神。有人说那是在想死去的老伴。当年知道些内情的人则说,哪里是想老伴啊,是在想那个和她一起扫街的老周,两个人还因为乱搞男女关系做过检讨呢。听说那个老周也是被冤枉的,就是挨批 | 斗的时候没挺住。倒可怜了这韩科长,现在还心心念念地要和老周申请结婚呢!人都没了,还申请!这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吗!

韩冰只是陪笑。一回家,门一锁,她就仿佛被世界遗忘了。她喜欢这种被遗忘的感觉。

窗花贴好了。菜做好了。他又没来。

看来这个年关,她能活着跨过去了。

***

她不叫韩冰。她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韩冰是江西人,她是浙江人。韩冰的父亲是富农,她的父亲是和先总理一起闹过革命的知识分子。韩冰讲话时操一副讨人厌的女干部腔调,她年轻的时候还记得该怎么讲话,但现在已经忘记了。韩冰喜欢的东西,她不喜欢。韩冰讨厌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了。

12岁那年*,国共第一次合作破裂,父亲死在一次政变里。13岁,她开始学习做一名特工。18岁,她变成了韩冰。她是一个天才,这个身份是组织送给她的成年礼物。

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经历过长征的战士的忠诚。她打过硬仗,吃过树皮,煮过皮带,最困难的时候几乎衣不蔽体。到陕北之后,她的资质被组织看中。于是,她第二次接受了特工训练,立刻投入到与日寇九死一生的斗争之中。

战争最激烈的那几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韩冰之外的另一个身份。在延安,她有了生死与共的战友,有了自己颇为钦佩的上司,有了对自己忠心耿耿、偶尔还能说几句俏皮话的下属,甚至有了一众她需要费心与之周旋的追求者。那是她一生中难得的高兴日子。她学会了纺线、织布和剪窗花。她很珍视那个作为奖品的红绣面日记本,只是没想到它的用途会是记录自己和上峰的联络日期。

直到抗战胜利后国共双方不时擦枪走火,她才知道自己该去完成真正的任务了。

***

接到山城送来的情报之后,她主动向组织申请了接待郑耀先的工作。

那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一盘棋。不是和郑耀先下的,是和韩冰下的——和她自己下的。左手执白,右手执黑,双方酣战数日,最后一定要让一枚最不起眼的棋子来决定胜负。是的,只有全心全意地调查他、揭露他,才能最好地保护他。

但他是一个变数。如今军统最为声名卓著的鬼子六是不会乖乖地做一枚由她掌控的棋子的。她也不希望那样,否则党国该多让人失望啊。在记者会上和他交过第一次手后,她放弃了自己做好的第十套预备方案,因为面对这样的人,除了随时应变,她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每一枚棋子的落下都足以在她的脑海中惊起万丈波澜。她一寸一寸地试探,他也毫不留情地回礼;他轻松自如地拆招,她也毫不犹豫地配合。只有在有这个人的局中,她才能尽情地表演出准备好的每一种表情:急切的、耐心的、狡猾的、无措的、歇斯底里的、运筹帷幄的、善解人意的、冷酷无情的……只有在每天回到自己的窑洞、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她的眼神才会凝滞片刻,心想,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我是谁,你一定会很欣赏我今天的表演吧。

而他却一直笑着。这个老狐狸,笑得这么假,又这么真挚。配上这身考究的西装,还挺好看。

有那么几个片刻,她也实在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也会感到少有的捉襟见肘,会担心任务无法完成。直到把情报送到了老常手上,又看了一眼马小五的伤腿,那最后一枚不起眼的棋子才被她握在了手心里。

他安全撤出边区的那个晚上,她才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她赢了韩冰,因为她成功地让韩冰失败了;她也赢了军统六哥,因为她知道他是谁,他却不知道她是谁。不过他也通过了她的考验——有这样的人在,即便戴笠死后军统群龙无首,即便共 | 党卧底已经潜入军统高层,但山城的未来,到底是会明朗起来的。

也是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山城华灯初上的宴会厅,梦到他穿着威风凛凛的国军军装,梦到她自己盘着长发、穿着精美的旗袍,梦到他走上前来,邀请她以民主的名义共舞一曲。不对,是以三民主义的名义。

但她还是输了,因为她不知道此时他也在想: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我是谁,你一定会很欣赏我今天的表演吧。

***

在人生的最后十年里,她最常考虑的问题就是自己为什么会输。

说到底还是她太着急了。作为一名断线的特工,她最希望的就是见到一名真正的同志。在七十三名同志被捕后那些惴惴不安的日子里,她太迫切地想要看到希望,又太草率地把希望寄托在了风华正茂的六哥身上。他踏上延安的土地、穿上八路军军装时的复杂眼神,她本应该看出来的。但她没有,或者说,是她不愿吧。

初见如此,后事已成定局。

第一次她输给了自己,第二次则输给了命运。山城失守后,她来到这个很多次梦到的地方,带着两个自己给自己的任务:一是找到风筝,二是保护郑耀先。从见到周志乾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这是她要保护的人。别说是变换样貌,这世界上唯一和她棋逢对手的人,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这局棋用的还是延安的老手法,一面毫不留情、步步紧逼地揭露他就是郑耀先,一面故作严谨地强调没有证据不能定案。她对他足够放心,知道他会配合自己、不露出一丝马脚。看着他流离落魄、妻离子散,她何尝没有痛心;但只有把主动权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他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只是命运弄人,她的过度招摇也引来了自己人对她的咬牙切齿。周志乾向组织坦白身份的时候,她恰好做了宫庶的俘虏。这一误,终于是终身了。

再相见时,她的性命虽得以保全,半生功力却被废去;从女监牢到劳教场再到香橙镇,她终于成了一颗无用的弃子。与组织断绝联络、行动被控制、任务无法完成,在寸步难行的绝境里,她开始理解他。六哥此时必定比她更苦吧。不过六哥比她幸运,因为她知道他这样苦,但她自己的苦却只能嚼碎了往肚子里咽。六哥啊六哥,我都希望你知道我是谁啊,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我的苦就有人知道了。六哥啊六哥,我多希望我能学学你的样子啊,多少困难打在你身上都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处发力,你总能那么没皮没脸地笑下去,我却只能硬碰硬,把一种委屈伪装成另一种委屈哭喊出来。六哥啊六哥,你别老是对我板着脸好不好。我,影子,是你的同志啊。 

袁农说郑耀先就是风筝。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在被遗弃的那段日子里,她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自己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没有破绽,真的没有丝毫破绽。如果他真的是风筝,现在为什么不坦白身份呢?是为了下一步的任务吗?但那是什么,找到影子吗?但是江万朝已经自首了。他不相信江万朝吗?他会怀疑她吗?不,这一切都成立的概率太小了。何况,从他的眼神中,她能看出他是真真切切地信赖她的。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对手,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口粮让给她,不可能偷偷地熬姜汤给她,不可能为了她和劳教场的领导对着干。

那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她是他的同志了? 

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道解不开的题。她想了一年,两年,三年。她想累了,不愿再想下去了。一切都悬而未决,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每天都陪在她身边的他多真实啊,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多真实啊,他对她的关心多真实啊。藏在这个真实的人背后的是谁,真的重要吗?

***

她开始喜欢上被遗忘的感觉。

香橙镇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早起,拖上草帽、扫把和垃圾车,和他问过好,你扫这条街,我扫这条街。简单的体力劳作毫不费神,也不需要与身边的人打交道。大地喑哑、沉闷、晦暗,只有他的眼睛和天空一样清朗澄澈。

做他们这一行,又做到了这般程度,在无数的表演中看惯了悲欢离合的无常和喜怒哀乐的虚伪,方才能生出这般豁达的心境,在险境中安然自持,在绝境中泰然求生。他笑,她也跟着笑;他哭,她也跟着哭;他插科打诨,她也跟着插科打诨;他无理取闹,她也跟着无理取闹。她自恃唯有自己可以理解他的心境,唯有自己有资格做他的“伴儿”,因为唯有自己与他势均力敌,由内而外,自始而终。

于是,他们把做特工习来的本领用在街道主任身上,在这受监视的地方以戴罪之身牵手、拥抱、跳舞、调情。她开始理解古人说的“及时行乐”是什么意思。被世界抛弃,也就可以抛掉整个世界,抛掉野心和傲慢,抛掉国仇和家恨,抛掉上千年的历史和数万万的人类;而及时可寻的快乐,大概就是有他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干净的眼睛和阔朗的笑容,有的没的聊到天南海北。

她甚至想着,也许余生真的可以这样过下去,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变成一对寻常夫妻,筹谋两三顿粗茶淡饭,争论七八件里短家长。然后,就这样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里,看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下去。

不过要是做寻常夫妻,哪里轮得着她遇到他啊。

***

她仍然没有打消他可能是风筝的想法。不过那样也好,至少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是在和自己的同志厮守啊。

命运的善意,只能苛求到这个程度。要输,也不过是输给了自己的骄傲而已嘛。

***

只可惜,在那场试图颠覆一切的运动面前,这层浅浅的善意,不过是一张轻薄的、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他知道了。

她知道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了。

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了。

她是风筝的影子。他们之间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

他会向组织揭发她吗?他会的,因为她也会。但是,老周,你看着多不公平啊。毛死了,蒋也死了。她听着喇叭里的《告台湾同胞书》,看了一眼被整整齐齐地摞起来的报纸。告诉党国风筝是谁,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会送出最后一份情报,只是因为她是她。从18岁入党到如今退休,她的信仰和她信仰的对立面都早已面目全非。但她必须坚持她一开始相信的东西。对于特工来说,信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为了让自己在无数人鬼不分的真真假假之后仍能找到自己。她听闻有一种给常做噩梦的人用的护身符,随身带着,陷入噩梦的时候用它就能判断自己是梦还是醒**。 信仰于她就是这样一道护身符。如果是梦而不是清醒,如果她不再是她,得到一切也毫无意义。

直到遇到他,她才知道原来另一个人也可以充当这道护身符。干咱们这行的,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只有得不到,才是真的。

***

在亲口告诉我你是谁之前,你不会死,因为我不会。我们一生都在努力掩盖,一生都在努力解答。你来了,答案就来了。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过年了,家家团圆,你快回来吧。

我终于要见到你了。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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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剧年龄设定有些bug,1978年韩冰回山城公安局报备时,人事处干部说她“离退休还有几年”,此时法定退休年龄为55岁,但即便韩冰此时55岁,长征开始时就只有11岁,很难想象如何接受任务成为卧底。此处设定韩冰生于1915年。

**:没错就是《盗梦空间》里的那个陀螺,但是韩冰不可能看过这个= =只好这么写了

啊生在和平年代真好,给看到这里的大家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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